2016年9月11日 星期日

[個人中譯][WEB版]狼與香辛料XIII Spring Log 旅行的余白≪前編≫





(翻譯純粹學術研究用途,請下載後在24小時內自行刪除記憶)



 

 佈滿雪的針葉樹如像沉默寡言的士兵一樣地站著。周圍環境非常寧靜,連遠處鳥兒的聲音都能清楚地聽到。
 若然天空上就算只有一縷雲也能令人發揮想像空間,可是今天的天空卻像海底一樣只有藍色。
 不知道應作出什麼表情好了,只能一直注視著腳下的地方。
「那麼,出發吧。」
 聽到聲音,抬頭後所有的準備都做好了。
 帶路的祭司以一本正經的表情行禮。在祭司的後面是兩個男人,分別抱著與自己身高相若的棒子等候。在他們兩支棒子上,掛著了看起來很重的鐵做的旗幟*。在他們後面的,更是有六個男人分別左右地排列,肩膀上擔著棺木。
*原文:鉄の紋章
「願神與聖靈保佑我們。」
 祭司一邊吟誦著,後面一行人則是靜靜地跟著移動。然後,沿著道路的針葉樹下看起來不知所措的人們走了過來。
 有人盛装打扮著,也有人像是放下工作直接過來,他們就像在森林裡遇到人類的鹿一樣驚慌失措,在祭司的催促下靠近了棺木,向著各位贈送離別的祝福。雖然是很短的時間,但努力想想的話也會想到,從心而發的一句祝福說話。聽了他們的話語後,感覺內容就像是向著自己一樣,頭也好像抬高了一點。
 不對,雖然接受了也沒所謂,但重新想了一下時,已經到達了十字路口後的道路而已。
 在那裡有一所建築物。最初建成時確實是有著若隱若現的威嚴,不知何時開始失去了那種壓迫,變得熟悉又有安全感的地方了。在愈來愈人願意幫助下,守護這裡的也並不是只有我們了。這種事,明明只要昂首挺胸地接受就好了。
 像是聽到心底話一樣,在棺前展示著旗幟的男人們把棒舉得更高了。一個招牌,在冬日的太陽照射下慢慢地發出光輝。
 在牌上刻著的,是一匹狼以及--
「願神保佑,能順利地前往神的地方。作為我們的朋友,靈魂就在此處得到永遠的安息吧。」
 在鄉村山裡的盡頭,人們都恭敬地低下了頭,聽著祭司在由教會急忙改裝而成的小倉庫前的宣告。祭司一邊點頭,男人們就把棺木搬運到倉庫裡。隔了一段時間進入倉庫後,棺木已經被安置好在祭壇的前面。男人們像是為了讓出一條路,從左右兩邊分開地走出去了。門被緊閉好,也是因為一點的不放心吧。
 緩慢地走向了棺木的旁邊,彎下了腰部。
 躺在花中的那個臉孔,如今也像能聽到呼吸聲一樣。
「沒想到,突然是我來為你舉行葬禮。」
 羅倫斯一邊說道,一邊用手指撫摸著在棺木之中,那個塗上了薄妝的臉蛋。
「赫蘿」
 從門的另一邊,聽到了帶著悲傷的鐘聲。
 那是一個普通的冬天晴天之日。

◇◇

 漂蕩著食物殘留的香氣的食堂裡,聽到從浴場那邊傳來魯特琴的美妙音調。
 在天色變得光亮起來之前沒停止過工作,能夠好好喘口氣時已經是深夜了。
「傳說的溫泉,紐希拉。然而,如像在夢境般生活的就只有客人……嗎」
 浴場"狼與香辛料"亭的主人羅倫斯把頭向一邊傾斜時,發出了啪的一聲。辛苦的工作,再怎樣做還是做不完。像是來臨的客人幾乎都是高階的聖職者,而他們基本上都是十分的我行我素。例如被要求了想在朝早時祈禱的話,就不得不答應。為了那樣,還要準備聖經,點著剪下了適當長度的蠟燭,以及避免膝蓋在祈禱時弄痛而佈置在地上的毛毯。
 而他們卻在不知道我們的辛苦,向神祈禱時,我們還要進行浴場的清潔。收拾好使用浴場到很晚的人留下的碗碟﹑丟垃圾﹑還要把溫泉裡漂浮著的落葉撿走,不讓主屋到浴場的道路結冰而把熱水四處灑。偶然地還要把進入溫泉裡的野獸們趕走。
 還在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時,看到廚房的煙囪裡有煙排出,代表新一天的戰鬥又開始了。若然是聖職者的話弄早餐也應該很簡單,這樣想的話就錯了。在睡前一直吃喝不停的客人到了朝早時一樣要求相當份量的早餐。
 以一人之身做三人工作的才女,作為廚師長的漢娜*的旁邊,羅倫斯一個勁地清洗著食物的器具。看來現在並不是個能吐槽作為浴場主人還要洗碗的時機。原本平時做這種粗重工夫的兩人也不在的原因,也只好不顧身份去做了。
*原作17卷裡預定成為浴場廚師的女性,中文譯名不確定,暫譯漢娜
 那之後還要接應長時間不斷前來進食早餐的客人,派發擦手綿布和羽織給浴場裡的客人,還不得不分派好終於到來的樂師和舞者。亭裡有著大大小小的浴場,而根據場所的不同能賺到的錢也有差距,為了不讓樂師和舞者之間發生爭執,因此誰人在哪裡為哪個客人表演也非由羅倫斯親自安排不行。
 再者,為了表演者們能演出華麗的表演,還必須把連著綠葉的木枝和花朵﹑或是像帶有刺繡的帳幕之類的小道具準備好。如果節省下這一筆費用的話他們能從客人們得到的表演費也會變少,變少了的話也會去另一所浴場裡表演。而沒有音樂和舞蹈的寂寞浴場是不存在的。理所當然地為了不讓舞者在又濕滑又冰冷的石上表演,不能忘記要先把早幾日在暖爐前烘乾的毛毯鋪在地上。
 最後,幾乎在收拾好早餐的器具的同時就要準備心急的客人的午餐。
 就像用鍋子接著傾盆大雨一樣無止境的工作量,徒勞感也隨即涌出來了。只要抱著必死的決心總有一天能做完的。
 所以只好暫時忍耐了。
「辛苦你了」
 羅倫斯好不容易才有時間在食堂的角落裡彎下腰嘆氣時,稱呼成姑娘好像有點奇怪的漢娜終於來了。並不算強壯的體格卻能給人威風凜凜的感覺,儘管早上的工作非常疲勞但看上來卻泰若自然的樣子。就算是告訴別人自己一個女兒身在養著十個小孩也可能馬上被相信吧。而那個漢娜手上拿著的托盤裡,承載著煮得完全軟掉的豆子﹑厚切的煙燻肉以及葡萄酒。脂肪還在還在發出吱吱聲的煙燻肉上灑滿了蒜和芥子,誘惑般似的散發著迷人的氣味。回想起從早上開始就沒吃過東西的羅倫斯深深地吞下了一口口水。


「羅倫斯先生才是,今天辛苦你了」
 說起來關於浴場主人的事情。就算是準備狼吞虎咽地大吃一餐前,也不能忘記感謝的說話。也不知道漢娜有沒有注意到羅倫斯的那疏忽掉的地方,就把食物擺好和在杯裡加好葡萄酒。用湯匙把煮軟的豆放到口裡,強烈的盬味令疲勞的身體為之一振。
「突然少了兩名人手我是沒所謂,但是老爺你也倒下了的話就連本帶利通通沒有了喔」
 奢侈地以葡萄酒沖淡肉的咸味時感動得發抖,一塊煙燻肉放在嘴裡使一邊的臉頰都腫脹了起來。
 老爺這稱呼也好不容易地習慣了。
「當然一定會雇用新的人,但這樣忙碌的日子也不會長久了。而且山腳下面也開始變得回暖起來」
「啊啦啊啦,現在到了那種時期了?山裡面的冬天也太過長久都令人忘記季節的變化了」
「漢娜小姐心中沒有一絲對春天來臨的期待嗎」
 儘管山裡並沒有很厚的積雪,但冬天這季節一直也是代表忍耐的同義詞。
 人也好動物也好樹木也好,都在等待春天的解放時踡縮著身體。
「並不是沒有的,但春天到了的話大家都會下山,直至夏天之前浴場都會變得清閒對吧?那樣的話令人感到憂鬱了呢」
 羅倫斯看到正以交叉著雙手托著下巴的姿勢看著遠方的漢娜也只能苦笑。對於生命的意義是忙碌地工作羅倫斯也是認同的,但是漢娜卻是特別的。雖然對於雇主來說是個非常令人振奮的員工,但已不像以前一樣勉強追求利益,而是與其他人一樣享受著春天的解放感的羅倫斯,聽到漢娜的說話時耳朵有點刺痛。
 另一方面,身為討厭浪費的旅行商人,過冬和避暑之間的悠閒的時間會令人感到不愉快。在那時間努力尋找客人的話多少也能賺點錢,可是效果並不很好。
「話說回來,夫人還在放假嗎?」
 下午也一直過去了,但這浴場的女主人卻連身影也沒出現。
 羅倫斯再吃下一口豆子,一邊喝著高價收購回來的葡萄酒,並咬下擺滿芥子的煙燻肉後說道。
「那傢伙也像是在不能等到春天的東西呢」
「啊啦啊啦」


 漢娜微笑了一下,留下一句「去準備晚餐」就回到廚房了。
 羅倫斯之後繼續慢慢地吃飯,吃完後就把自己的食具洗乾淨。順便把葡萄酒的酒樽塞好後才向著自己在二樓的睡房走去。
 白天的時候基本上所有的客人都在浴場裡,主樓裡就變得異常清靜。開門進入睡房後打開了木窗,隨即聽到浴場裡的熱鬧氣氛。
「喂,想一直睡到哪時啊?」
 我試著向床上那鼓起了的東西搭話,可是什麼反應都沒有。踡縮成很小的物體連關上開著的木窗也不想動,到底是怎樣了。
 雖然驚訝得停止了呼吸,但竟然連放在羽毛筆和紙張上的葡萄酒也視若無睹的話就有點膽心了。
「赫蘿?」
 就算對著說話了還是動也不動。羅倫斯決定走近床舖,翻開被子看看。翻開後看到的,是一位十多歲的少女的睡顏。雖然不常見的髮型和服裝看似一直有在精心整理,但看上去卻有帶著孩子氣的感覺。猶如貴族一樣的長髮,珍珠一樣彈指可破的肌膚,基本上就與辛勞無緣。看著那閉著雙眼,絲微不動,只是靜靜地躺著的樣子,就像所有痛苦和苦惱都能得以解放一樣。這個安祥的臉容大概是人人夢寐以求,希望自己死亡時能這樣死掉的樣子吧。
 羅倫斯在那個臉蛋上用手指挑來挑去,少女的耳朵隨即微微地抽動。那是個頗為大的尖耳。除了亞麻色的頭髮外還被一段深色的毛髮覆蓋著的三角形耳朵。簡單來說的話就是獸耳,在頭部稍微突出。赫蘿並不是像外表一樣如此年輕的少女,真實的姿態卻是連人也能輕鬆吞下的巨狼,在守護了麥子幾百年像是精靈一樣的生物。
 出於緣份而令赫蘿成為自己妻子的這份幸運,羅倫斯由心而發的感謝神。
 只是,日常生活並不如童話般美好。
 與毫無變化的睡顏不同,看著一點也不忙碌的雙耳,羅倫斯嘆氣著說道。
「想吃飯了的話就起床下來食堂」
 聽到這樣一句話後那個睡顏才出現了一點變化。合上了的雙眼變得更為緊閉,向橫蜷縮的身體更為收縮,頭上的耳朵發出沙沙的聲音。毛毯下的與獸耳相對的尾巴也一定是在抖動著吧。


「咕啊……啊呼」
 迷糊地打了最後一個哈欠後,赫蘿終於稍微張開了眼睛。
「不想起床……」
 說著與深閨公主一樣任性的話。
「都怪這裡每晚……都不讓我早睡囉……」
 閃閃發光看過來的眼神裡,帶著些少責怪的感覺。
 雖說如此,赫蘿說的話也沒錯。
「那個是……嘛,謝謝了」
 羅倫斯說道,並彎下腰貼近赫蘿的臉。
「只不過,睡公主也是這樣起床的吧?」
 親吻後,閉上雙眼的赫蘿連耳朵也像受到刺激一樣跳動著。
 在同一屋簷下居住十年的話也差不多會覺得嫌了,那樣的感覺連一丁點也不存在。
 真是幸福,自己一個人傻笑起來時,赫蘿也跟著笑了。
「真是的,汝這個大笨驢」
「每晚的工作也辛苦你了,不過也差不多要起床吧。等著縫補的衣服堆起來了」
 聽到羅倫斯說著現實的話題後,赫蘿也像是放棄了。最後再打了一個大哈欠,才從毛毯裡爬了出來。雖然要求做其他的工作時會滿口也是牢騷,但意外地針線活卻合赫蘿的心意,工作時也很細心。
「嗚,好冷!」
「快穿上外套」
 我幫寒冬得發抖的赫蘿穿上毛茸茸的長袍後,並把葡萄酒輕輕地倒進杯子裡。
「太少了」
 以小孩子一樣的說話回答著。
「就算是喝也要先等到飯後。女主人從早上開始就醉得一榻糊塗的話風評也不好吧」
「還是一如以往的固執呢」
 赫蘿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喝著葡萄酒。
「所以呢?昨晚怎樣了?」
 羅倫斯從赫蘿背後作出恭敬有請的動作,如同帶著公主離開房間似的。
「汝最近也是一躺下很快就睡著了」
 赫蘿輕輕敲打著我的肩膀,以表抗議。
 羅倫斯則是一邊慢慢地躲著,一邊假咳嗽。
「並不是指那種事情」
 然後,再補充了。


「那邊啊……那個……是想努力啦……」
「呼。是想說現在很忙嗎?」
 像是想起了什麼約定一樣,羅倫斯感到滿滿的恐怖感時,赫蘿輕輕地擁抱過來。
「所以咱昨晚巡了一次山,現在的話應該沒問題了。會有危險的地方也全部把雪清除唄」
「那樣啊。真辛苦你了」
 這裡依然在下雪,而且日子也差不多到春天了而在膽心雪崩。
 這幾天因為下山的人增多而令山道的交通變得繁忙。所以最近幾天赫蘿也在深夜裡以狼的姿態巡邏山森。
 那是羅倫斯無論怎樣也不能自己做到的事情,為了不得不交由赫蘿去做而感到不安。心情好的時候赫蘿以狼的姿態在山裡走動是沒問題,但若然不好時會變成怎樣了。還有,在深夜和黎明之間回來後,以變得冰冷的身體跳進誰也不在的溫泉裡享受的這件事件。
「在客人全部歸去之前的夜晚還是辛苦你了」
「沒關係。為了令到這個浴場的客人在前來時還是回去時都能帶著笑容的話」
 浴場的經營,並不像獨來獨往的旅行商人一樣。就算是有麻煩的事情,也有著能幫忙的人在的話,那樣的麻煩也會變成快樂。就像羅倫斯在一邊點頭笑著時,赫蘿也跟著,像個少女一樣笑起來了。
 到達一樓之後,赫蘿也隨即用薄的毛織品蓋著頭部。因為無論是哪個客人都是醉薰薰了所以也順利的沒人注意到。在紐希拉裡知道赫蘿的事情的,就只有這個浴場的人了。
 進入食堂後,可能是聽到腳步聲的漢娜帶著赫蘿的食物走過來了。總量沒有什麼不同,但在豆和肉的比例上明顯看到肉的份量比較多。雖然對於自己還是年輕很有自信,但要剛起床就吃掉如此份量的肉的話還是有點吃不消。
 比起寄宿在麥子裡狼的化身的赫蘿,自己一早就有決定去面對壽命長短的差距了。只不過,令自己接受事實的機會一點一點地在眼前變多了。
 腦袋裡理解到的,與接觸到的體驗並不相同。
 在抱著那樣的想法時,只好每日更加咬緊牙關地去面對。
「還有啊,汝喔」
「嗯?」
 望向像野姑娘一樣的少女就那麼把肉吃掉的赫蘿時,赫蘿也慢慢地說道。
「變得麻煩的是汝吧。因為人手不足而忙得不可開交不是嗎」
「啊,那樣的話是還可以。忙碌的時間也餘下很少,而且寇爾也稍為變得成熟了。如果你想去旅行的話我是不會挽留的喔」


 十年之前,與赫蘿相遇時一邊卷入各種騷亂一邊旅行時,遇到了獨身一人的少年,寇爾。當時還是一個學習神學的流浪僧,外表比起赫蘿更加的年輕。
 然而自己現在也變成當時差不多的青年了,每當這樣想時羅倫斯都會感到時間流逝的可怕。
 同時地,對於經過迂迴曲折後依然是以聖職者為目標的寇爾,一直以來都在浴場裡工作的這件事感到不好意思。
 然而寇爾在某一天聽了來客的話後變得興奮起來,終於下定決心請求了出發旅行的許可,而我除了支持之外並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吧。
「但是,若是能等到等到春天再走就好了……可是這就是現實*
*原文:春まで待ってもらえばよかったか……とも思うのは事実だが
「呼嗯。嘸咕嘸咕……咕*。寇爾小鬼也要變得認真起來了。以前還在旅行的時期時,明明還是做事慢吞吞的。不過考慮到要汝送行的話,也好像沒錯唄」
*原文:むぐ、むぐ……んぐ。咀嚼食物的聲音。
「這樣說的話是很令我高興。而事實上,我也不希望阻礙一個前途有望的年輕人啊」
 把葡萄酒倒進自己的錫製杯裡的羅倫斯,故意以年長者的口氣說道令赫蘿微微地笑起來。
「話說回來,真沒想到是以那樣的藉口去私奔啊」
 喀嗒﹑哐啷!錫杯和葡萄酒樽掉下,長椅上大範圍都被葡萄酒灑到了。
 羅倫斯猶如溢出來的葡萄酒一樣動搖著,就算是抱著決心去用手撿回酒杯和油樽,倒掉的酒也不能再放到容器裡。聽到聲音的漢娜雖然帶著毛巾過來,但那時候赫蘿只是一直在笑。
「哼哼哼。汝真是個大笨驢啊。也差不多要接受現實了吧?」
「什,什麼現實啊」
 漢娜在幫忙羅倫斯時,後者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生硬,悄悄地偷眼了羅倫斯一眼的漢娜,臉上也只掛著一道苦笑。
 花了一段時間把葡萄酒都抹乾後,羅倫斯坐回了椅子上,赫蘿把刀子的前端指向了羅倫斯。
「寇爾小鬼也是個好雄性不是嗎?那麼就這樣繼承下去不才是上上策嗎」
「嗯……」
 赫蘿說的也不無道理,的確是那樣會很合適。
 但是就算是明白其中道理,實際發生在擺在眼前時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羅倫斯每想到這件事,就日漸感覺到痛苦。
 而且這是事關女兒的事情,根據完全冷靜不下來。


 沒錯。浴場這裡變得忙得不可開交的原因,並不是來自客人的良好評價。而是因為雜事而不在這裡的兩人,羅倫斯簡直是想挖個洞給自己。其中一個主角是寇爾。然後,完全預料不到的另一人,則是羅倫斯和赫蘿唯一的女兒,繆莉。
 黏著出發去旅行的寇爾,居然連獨生女也從浴場裡出走了。
 那個理由是?這樣問的話,當然是有幾個原因了,但是當中最為重要的到底是什麼,答案明明是知道的卻說不出來。這個村子很狹小,而這個浴場更是狹小。誰喜歡誰的這種事情,簡直比燈火更加明亮。
「那些傢伙想結婚,還太早了」
 即使如此還是想要努力從理性裡作出反論,不單只赫蘿而漢娜也在嘲笑著。男人無論多少個都是大笨蛋的事,女性兩人像是確證了一樣大笑著。
「呼呼。私奔的對像是寇爾小鬼不也很好嗎」
「才不是私奔吧!」
 只是,羅倫斯愈是用力去反駁,赫蘿和漢娜的笑容就愈是燦爛。於是,羅倫斯就與其他浴場的主人一同去飲酒了。
「就算是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喜歡的人,也不會得到什麼好處唄。反而應該說是作為咱的女兒,也來得慢了」
 看起來倒是赫蘿有著屬於赫蘿的焦慮。
 雖說如此,在不把心意告訴別人這點,赫蘿也不像是口上所說的一樣,不言地與羅倫斯渡過了十年以上的旅行時光。當然,這種事情就算是發現了也不能說出來。
「也許是因為有很多教會朋友的影響吧」
「教會的?」
 羅倫斯問道時,赫蘿從頭上把絲線拉到身前,把刀鋒一層一層地卷了起來。
「啊,是那個啊。教會的人不是有著不到最後一刻也不說出來的習慣嗎」
「啊,是指懺悔啊」
「沒錯。就是那個」
 死到臨頭時才向神求請,向著祭司坦承自己這樣那樣的過錯,也差不多都是罪行或是遺言之類了。像是固步自封的老頭子暗戀了家族裡的某人,不道德的告白,像這樣的事情也可能發生,所以赫蘿說的話大概也沒錯吧。
「重要的事情只有最後關頭時才說話就沒有意思了唄」
 的確是這樣,羅倫斯想著。因為自己已經到達這合年齡了,才明白時間流逝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因此覺得年輕人做事應該要更加的爽快。
 只是說了那樣的話,對於繆莉已經戀愛了的這件事還是覺得太早了,正當羅倫斯這樣想時,赫蘿突然說了一句。
「真想快點看到孫子的臉啊」
「嗯!等……!」


 這一刻羅倫斯變得像是無法呼吸似的停下話來。雖然繆莉絕對是很可愛,但依然還只是小孩子啊。的確是已經到了以世間的標準作為新娘也不奇怪的年齡了,但絕對是太早了。那樣是不對的。世間是世間,我們是我們啊。
 在羅倫斯非常努力地拒絕著面對現實時,赫蘿一口氣把葡萄酒全都喝掉。像這樣成熟穩重地接受現實的赫蘿,與羅倫斯的差別到底是歲月的關係,還是男女的不同。
 在寇爾做好各種各樣的準備後下山時,經常也在說想看看深山以外的廣闊世界的女兒,像是躲進了寇爾的行李裡離家出走時的同樣。
 因為旅途險惡,為了獨生女的安全而寫信要求回家的羅倫斯,乘上雪橇前去的計劃也是被赫蘿阻止了。
 到底結果會變得怎樣,想到就笑起來了。
 人不磨不成器,樹不修不成材*,也有著這句話呢。赫蘿必定是明白了這才是正確的決定,而並非默默地接受了現實吧。
*原文:可愛い子には旅をさせよ。 
 與正在碎碎念的羅倫斯相反,赫蘿則像是浸在溫泉裡一樣閉上雙眼感慨地說道。
「怎樣也好,只要第一次的旅行能快樂就好了」
 看似不負責的樣子,事實上不可能不關心的。而表達了所有作為家人出於關心的態度的赫蘿*,被羅倫斯狠狠地看著。
 *原文:親としてのおいしいところをすべて一人でかっさらうようなホロに
 赫蘿對著羅倫斯苦笑後,感到無奈地貼近了後者。
「所有的事情都會因為時間而變化。只不過,咱會一直陪伴在汝身邊」
 比起羅倫斯要矮上一點的赫蘿,抬頭用形狀美麗的瞳孔看著羅倫斯。
「即使如此還是有不滿嗎?」
 被這樣說道了,也找不到什麼能反駁的說話。對於生存了不知幾百年的赫蘿來說,在眼前發生的事情也幾乎只是旅行的其中一幕而已。也必定需要經歷痛苦的,與羅倫斯分開的一天。親眼看著這件事發生,一定是非常令人傷心的事。然而那個赫蘿,比起離別的痛苦,更加選擇了現在的快樂。
 羅倫斯放鬆雙手,投降了。
「豈敢豈敢」
「呼呼」
 赫蘿一邊笑一邊把頭靠到我的肩上。我把手輕輕地放在這位賢狼的頭上,那個又小又圓的頭正好能被我的手完全覆蓋。
 自己的手能所掌握幸福,也大概只有這個大小了吧。
 就算如此,也已經十分足夠了。
「要再喝一杯酒嗎?」
 被羅倫斯這樣問道,赫蘿則是這樣回答。
能與汝相伴的話*
 這可不能啊,羅倫斯也只能以笑回應了。
 輕輕地親吻了赫蘿的額頭後,就把那個空酒瓶交給驚呆了的漢娜。
*原文:ぬしが付き合ってくれるなら。雙關語,同時能指「願意與我交往的話」以及「願意陪著我的話」兩個意思。

原文(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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